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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63050.com发布时间:2025-07-11 19:32:02 点击量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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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月末,在青山环绕的漓江文学奖颁奖典礼上,这位因《泥潭》斩获虚构类奖项的新人作家,以一句“散步时我突然不说话,女友便问你是不是要回去写作了,我说是”拉开了获奖感言的序幕。台下嘉宾被这平实又略带趣味的开场白逗笑,却没人察觉到他声音里难以掩饰的微颤。
紧接着,他讲述了一个比获奖小说更残酷的故事:4年前,相恋的女友患癌离世,临终前留下一封信,信中写道“希望你在痛苦中写出一部伟大的作品”。这段发言让他迅速走进大众视野,可随之而来的关注却让他陷入不安。
颁奖后,他拒绝了所有采访,选择闭关修改书稿,直到新书最终定稿才愿意面对媒体。而他的作品《泥潭》,书名本身就是一段双重挣扎的隐喻——既是历史洪流中个体的沉沦,是他十余年投稿屡遭退稿的困境,更是“越过山丘,却发现无人等候”的人生遗憾。
7岁时,刘楚昕买了只小黄鸭,可没过多久,小黄鸭得病死了,他痛哭了一下午。从那以后,大人们再没敢给过他养宠物,他知道自己敏感,害怕死亡和分离,所以此后从未养过宠物。敏感,孤独,自律,叛逆贯穿着他的整个童年。
刘楚昕生于湖北荆州一个普通家庭。由于父母身体不好,他自幼跟着爷爷奶奶一起生活,最大的爱好就是阅读。渐渐地,他习惯了在书页间筑起自己的小世界,也悄悄养成了略显“自我”的性格。
“我可能比较以自我为中心,也就是比较自私。”刘楚昕坦言自己可能是“妈宝”的反义词,“有时候我甚至有点极端叛逆,家里要我做什么我就偏不做什么,可能家里说的是对的,我也会故意反着来。”
喜爱阅读的他在学习方面,从不需要长辈操心。对于作业拖沓的同学,他也不甚理解。有时写完作业去找同学玩,发现同学写作业削铅笔削半小时,再去搬个凳子坐下玩半小时铅笔,并不繁重的家庭作业同学写了两个小时也没完成。“为什么要‘磨洋工’,写完作业再痛痛快快地出去玩不是更好吗?”刘楚昕回忆,“我从小就要求自己,我要快点,一个小时做完,我就可以去看电视看书。”
刘楚昕坦言:“可能就是天生的吧。”因此,自律的他在升学之路上一路绿灯,本硕就读于华中科技大学,之后考博又来到位于东湖之畔的武汉大学,现工作于湖北省社科院哲学研究所。
心理医生曾判断刘楚昕属于成就型人格。“说好听一点是执着,说得不好听就是偏执。我有时爱钻牛角尖,一旦自己决定的事情,十头牛都拉不回来。”他自嘲。
也是在这份坚持下,他的文学梦一走就是数十载。少年时期,他便萌生了当作家的念头。“可能是以前的生活比较孤独,便将情感寄托在文学上。”大学时,他开始尝试写小说,陆续给文学刊物投稿,被退稿成了常态。这对他是不小的打击,在屡战屡败、屡败屡战的挣扎中,刘楚昕的心态也渐渐平缓,“每次投稿都是为了提高写作水平。”他坦言,“从最开始没有人理会,到后来编辑给出评语和修改意见,我就知道自己的写作进步了。”
2013年,刘楚昕受雨果《悲惨世界》中“人类进步源于革命之后对暴行的反思”的启发,开始构思历史小说《泥潭》。他原想写一部有激烈冲突、涵盖各阶层人物的“史诗般的小说”,后因翻阅家乡荆州地方志,发现清末时期充满矛盾,满汉、革命党与清政府等诸多冲突,便动笔创作。
三载寒暑,2016年他完成了50万字的初稿,却陷入漫长的自我否定。每次重读,都会有大段删改,“写得不好的文字如同‘耻辱印记’,必须毁灭”。在他看来,不好的内容不过是徒增笑耳。
书中原本存在一大段关于旗人生活的描述,刘楚昕为此在三伏天常坐公交到湖北省图书馆翻阅历史资料,以期还原当时旗人真实的娱乐生活。但成文后,又觉极其无聊,“完全是依据文献资料的自我凭空想象”,最终修改时将这一万多字的片段删除殆尽。
“其实是写作水平提高了,对文字、情节的审美都有了进步,你觉得它不好看,就需要赶紧‘毁尸灭迹’。”带着近乎偏执的严苛,他痛删30多万字,最终只留下17万字的精髓。
当他把修改稿投向第二届漓江文学奖时,内心已无波澜。“能中就中,不能中就算了”的心态背后,是十余年退稿磨砺出的淡然。
“最终定稿前,我仍在一遍又一遍修改,总觉得这里可以完善一下,那里还未令我完全满意。如果不是有个‘deadline’(最后期限),恐怕我还可以继续改一个星期、一个月、半年……”刘楚昕在《泥潭》的后记中写道。最后的48小时里,一杯接着一杯的咖啡,他几乎没有休息。
与网友视频里刘楚昕“温文尔雅”的印象不同,生活中的刘楚昕有些急躁。“快”是最凸显的,走路快,思路快,语速更快。记者骑车跟随他回家取书路上,他趿拉着拖鞋、穿着短裤,骑上电动车一骑绝尘,远远将记者甩在身后。但走出很远后,他会不时回头,甚至停在路口静静等待。
在他看来,这是他性格的“软化”,源于已逝女友。女友让他变得温和,也帮他从快节奏的生活中慢了下来。
2017年,武汉大学珞珈山间,博士一年级的刘楚昕遇见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孩。两个学子的灵魂相遇,不仅碰撞出了智慧的火花,还点燃了爱情的烈焰。
“有时散步中途我沉默时,女友便会意:‘你是不是要回去写作了?’”这份默契的温柔,成为刘楚昕文学之路上最温暖的支撑。但文学梦想与爱情甜蜜间的拉扯从未停止,他也曾因写作耽误约会,还给女友“画饼”:“等小说发表获奖了,就给你买化妆品、新衣服。”
后来他找到了写作与恋爱的平衡方法——白天陪女友,晚上11点回到宿舍,写小说到凌晨四五点。读博这四年是他最开心的四年,就算投稿屡试不中也没有多焦虑。女友会安慰他:“成不了作家也没关系,一起生个娃,一家人平平淡淡也挺好。”
“她跟我说,两个人在一起有爱就好。”刘楚昕说,女友生于东北农村,家庭条件较为艰苦,学习就是在家中的杂物间摆张桌子看书。受女友善良体贴的性格影响,刘楚昕默默改掉了一些习惯,与人相处,也会开始考虑对方的想法。
2020年一个平常日子,女友听到李宗盛的歌曲《山丘》。当唱到“越过山丘,却发现无人等候”时,她轻声对刘楚昕说:“如果有一天你获奖了,但家人和我都不在了……”
没想这句歌词一语成谶。一年之后,相恋四年的女友患癌离世。整理遗物时,刘楚昕发现了一封留给他的信:“希望你在痛苦中写出一部伟大的作品!”
“从小父母生病,后来靠文学坚持,好不容易遇到相爱相守之人,感觉过去的痛苦都被拯救了,然后这个人又走了。”谈及女友,刘楚昕满是遗憾,同时也有了不一样的人生感悟。
正如海德格尔在《存在与时间》中谈到的“向死而生”,一个健康的人永远不会觉得能走路、喝水是一件幸福的事,但对于瘫痪在床、身患食道癌的病人而言,却异常幸福。“只有在面对死亡的时候,才能真正感受到哪些才是真正珍贵的。假如说我今夜将一睡不醒,那我今天一定要没有任何遗憾。”刘楚昕说。
女友患癌后,有人会问她怕死吗?她说:“我挺乐观的,我不怕。”但到了临终前三天,她说:“我怕。”从确诊到去世,刘楚昕一直陪伴在女友身边,也用镜头记录下这段经历。死亡会抹掉她的存在,但抹不去他心中的思念。“我不甘心,这么善良的一个人,因为死亡就再也没人知道了。我要抓住所有机会,让世界知道她的存在。”他想有朝一日自己成名了、获奖了,把女友的故事说出来,她的生命也许会变得永恒。刘楚昕没有食言。
“如果可以选择,我宁愿不获奖、不写任何作品,只想跟她平平淡淡过一生。”刘楚昕哽咽道,“小说不是生活的全部,就像爬山一样,不是山顶的风景最好,你可能爬到一半突然发现,山脚的风景也挺好,那我就从此住在山脚”。
“在亡灵开口那天,历史开始了讲述”,《泥潭》腰封上印着余华的推荐语。“正如你所见,我死了……我颤抖的怒吼刚沉寂没多久,五个巡警抬枪朝我一轮齐射,接着拉动枪栓,又是一轮。枪声停了,呼喊与脚步声乱哄哄持续着。”这是小说《泥潭》的开头,曾见证死亡的刘楚昕在最后一次大改时,决定以亡灵视角开始讲述。
书中时代跨越百年,刘楚昕想到从死亡切入,或是拉近读者与历史人物距离感的好办法,“人们总会面对死亡,面对死亡就会有焦虑、恐惧等各种情绪。通过死亡展现情绪,读者会更有共鸣。”
当然,在此之前,他也尝试过不少版本。“比如上一个版本主人公就是从火车中醒来,也是倒叙,但是想想,肯定没这个好。”刘楚昕说,“改完第一章,我就觉得大概率会获奖。”亡灵本就是第三视角,不同于第一视角的回忆,当以双视角同时开展叙事,亡灵视角就是对自我的凝视,自带批判视角,也是一种反思。
《泥潭》全书分为三个部分,第一部分讲述荆州都统恒龄之子恒丰在父亲自杀后寻找妹妹恒妤,途中颠沛流离最终身亡的故事。亡灵视角下,迷茫的主人公脱离原有的“躯体”,在路上寻找真正的自己。当亡灵与回忆最终相遇,故事也推向高潮;第二部分采用第三人称叙事,讲述曾伪装成恒龄手下的革命党关仲卿为心中信仰而战的故事;第三部分则更多是对前文的补充,以神父马修德的视角将所有主线故事串联起来。民族矛盾、派系纷争、文明冲突,在相互印证中拼贴出清末的乱世图景。
也正是这种巧妙设计,读完全篇才能更好地领悟书中视角的妙用,一扫开篇不同视角穿插导致阅读不畅的顿挫感。好似拼拼图一般,在阅读中尝试将一块块不同的拼图建立联系,在阅读中不断找到拼图填补空白,最终成形后,带来的愉悦感不言而喻。
“主角看似有名有姓,实则被乱世匿名的‘无名氏’们轮番取代,有人完成了精神救赎,有人撕开了命运缺口,更多人颠沛流离于生死两难的陌路。”这是《泥潭》的授奖词。书中之人,正是那段历史时期中形形人物的缩影。那些被时代泥潭裹挟的个体选择或是必然,当他们意识到深陷泥潭时,仍然无法脱身。即使大脑未被困住,残存理智,但行为却早已不受控制。
截至7月4日,《泥潭》豆瓣评分7.9,有不少网友反馈从书中看到加西亚·马尔克斯《百年孤独》、阿尔贝·加缪《局外人》,甚至余华《第七天》的影子。“一部站在巨人肩膀上的作品”“稍显晦涩”“语言能做到扎实流畅,技法也颇新颖”……评论区各有看法。
刘楚昕也在后记中与读者隔空交流,“总之,我和这部小说之间漫长的拉扯就这样结束了……当然,最初的创作主旨和艺术审美早已被抛弃了。至于现在我想表达什么我以为我应当保持沉默,交由读者自行判断。”
由于颁奖视频如野火燎原般席卷网络,“越过山丘无人等候”登上热搜。一夜之间,这位湖北省社科院的助理研究员成了“网红”。7月4日,以“将生活淬炼成传奇”为主题的新书发布会现场,人头攒动。当刘楚昕走进会场,掌声如潮水般涌来。据漓江出版社介绍,目前《泥潭》销量已超50万册。
从屡被退稿到首作爆红,刘楚昕从未想到自己会成为一名“流量作家”。网友因逝世女友而非作品本身关注他,让他颇为困扰。一段时间后,他与自己达成和解,“梵高是因自杀而死的,你难道能脱离梵高的人生来谈他的作品吗?也许作家的作品与作家本身本来就无法完全分开。当下的关注过高,甚至高于作品本身。但没关系,只要你以后能创作出更好的作品,这个问题自然迎刃而解。”
对文学与流量的关系,流量之下的刘楚昕有了更多理解。回答记者提问时,他的眼神中都透着研究者的冷静与写作者的敏感:“随着社会发展,供人娱乐的精神文化产品日渐丰富,游戏、影视剧、短视频、网文等挤占了严肃文学的市场。出版社、作家为了行业的发展不得不与网络平台、带货主播、‘流量’合作。”
确实,不少作家和读者通过直播在虚拟世界“双向奔赴”。如董宇辉通过“知识带货”模式推动文学传播,将作家带到直播间,用诗意语言解读作品,与读者深度对话,梁晓声的《人世间》三册装就曾在一场直播中卖出了400多万元。“出版社需要借助流量收益来支撑正常运转,进而才有实力扶持更多新生代作家。青年作家有了实际支持和宽松的创作环境,才能心无旁骛地创作,产出优质作品吸引读者,形成良性循环。”刘楚昕说。
然而,在肯定合作必要性的同时,刘楚昕的态度又多了一份审慎。作为哲学研究者,他习惯从更深层次思考问题,对于网络流量始终保持着警惕。“这不代表我们可以毫无顾虑地彻底‘投入流量的怀抱’。作为哲学研究者、写作者,我始终对网络流量采取审慎态度。”也许流量带来的热度往往短暂且易变,过度依赖流量可能会让文学创作偏离本质。现实中,没有催泪故事的作者,可能终其一生都无法摆脱“泥潭”,“一些青年作者,光靠稿费很难在大城市支撑起一个家庭。”
“不能放弃对流量的静观与反思,现在能意识到这一点,并保持警惕,就已经是很重要的一步了。”刘楚昕的思考,既体现了与现实的和解,也彰显了对文学本真的坚守。